少年随着一支踏白军行进,侦察在周家村附近频繁袭扰的敌人的行踪。宗师本是叫他留在军营训练的,毕竟他被派来玉门“历练”也没几天。他却不知哪来的胆子,居然对那位宗师说出了“宗师敢不敢与我打赌”这等大话,反正父亲远在百灶,教训不着他......没想到宗师竟然答应了——莫非那宗师也并非不近人情?总之,宗师答应他,只要他在某次任务中生擒一个敌人,就算完成了“历练”,可以返回百灶。他还有未查完的案子,未缉拿的罪犯,真不想再在这片荒漠蹉跎岁月。于是,他暗自期盼着这一趟侦察能遇上那拨敌人。 与那些头戴黑色防风帽的敌人短兵相接,是在瞬间发生的。少年回过神时,敌人的刀已经快砍到他的面门。他连连后退,勉力格挡,被大力的劈砍震得两手发麻,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不让刀脱手。耳朵里尽是拼杀之声,来不及分清敌我,辨不明箭矢射来的方向,听不清长官发出的军令......他腿一软,终究是摔倒在地。 能活着回到军营已是万幸,也顾不上宗师就在不远处望着,少年跪地呕吐起来。从那之后,众人便几乎只能在演武场寻到他了。他拿出比以前多十倍、百倍的努力磨练自己的武艺。他想忘掉那段令他无地自容的回忆。宗师偶尔来看他操练,却并未指点他的功夫。或许宗师已知他深浅,知道他会老实留在此处“历练”? 有一天,宗师走到正在习武的他身侧,问:“我们的赌约,还作不作数?”少年听得一吓,宗师点了点他的腿,“不对,重来一遍。”少年吸足一口气,重新挥出一刀,目光却在躲闪:“宗师......还信我的能耐?” 宗师不答,却道:“今日巳时,出军去周家村。” 听到村名,少年的脸色白了。他上回正是在从周家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那拨敌军,险些死在乱战中。如今再去...... “敌人还是进了村子?” “你敢不敢去?” “我......我......怎会不敢?!” 这一回是宗师亲自带兵。少年跟着队伍,内心忐忑。宗师似乎对他的答复很满意,却只有他知晓自己有多心虚:敌军已经占领了周家村,建立了据点,只会更从容地应对攻击......然而,当少年亲眼看到被敌人踩在脚下的村民时,他的怒火烧尽了他的畏惧。依旧是混乱的战场、凶悍的敌人、分不清的方向,但他握刀的手很稳。 将敌人清剿后,将士们在宗师的带领下帮村民收拾残局,少年跟着众人忙到深夜。他没有睡意,坐在屋顶,长久地望着远方。 “大炎的边关面对的,竟是这样的战事......”感觉到宗师在身旁坐下,他喃喃道,“宗师今日是特意叫上我的,对吗......父亲一定告诉您了,我在百灶犯的错。” 因在追凶过程中误伤了百姓,少年被送来玉门,既为历练,也为反省。 “您和父亲都想让我明白,自己为何举刀。我想我......明白一些了。” “既然如此,这个赌,便可算你赢了。” 少年神色微变,却并非惊喜,思索片刻后道:“宗师若不嫌弃,可否再收留我历练一段时间?今日一战有了死伤,边关情势必然更加吃紧,我想这里还有我能做的事。” 宗师倒有些吃惊,继而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,起身打算离开。 “谢宗师成全!”少年在他身后抱拳道,“我左宣辽,定不负宗师信任。”